Stereotype

【瞳耀】金色大道

【瞳耀两周年庆24h 23:00】

BGM: 金色大道-梁博

SCI有一阵没接新案子了。

今年情况特殊，疫情席卷全球，杀人放火的亡命之徒现在也都被迫蜗居在家，没有办法上街作乱。尤其是那些号称高智商犯罪者的人，现在出门杀人显得很没意思，甚至显得很没品味，更加简单扼要的杀人方式或许已经变成了“想办法让我的仇人传染上新的病毒”，这是展博士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午当着全SCI在职警探说出来的话，可见他们也已经在办公室长草有段时日，是能让蒋翎睡成一只冬眠动物，展博士新书付梓，白羽瞳对SCI内部卫生吹毛求疵到让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这一阵因为太过无聊，他们接到手上的都没有什么凶恶的连环凶杀案，SCI分摊了部分刑警的职责，接受一些普通案子的侦破工作。比如昨天那个案子，死者只有一名，是港岛一所大学的教授，被上门拜访的学生发现在家中故去，死因是窒息，经由公孙鉴定之后，初步判断是因为重度过敏而导致的呼吸困难，后来进一步检查，确认不是凶杀，事情就简单地结束了。结案报告还有一点尾巴要写，展耀敲敲白羽瞳桌子，白羽瞳立刻会意，站起来表示现场也许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记录下来，他需要立刻和展耀出去一趟，说完两个人就带好口罩，扬长而去，整个SCI寂静无声，除了马韩平静地翻了一个白眼之外，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俩。

正是七月里，盛夏，港岛正午时分热得能用柏油马路煎鸡蛋。白羽瞳又把车子违规泊在警局门口，他们被管交通的同事哄赶着赶紧上车走人。日头太晒，展耀颇无形象地用公文包顶在头上挡住太阳，白羽瞳也分摊一只手过去，聊胜于无。

上车之后他们就摘掉了口罩，展耀在副驾驶上把他们两个的口罩都折好放进预先准备的透明塑料袋，然后从车前的墨镜盒里把白羽瞳的墨镜拿出来递给他。白羽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你渴不渴？我查过我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楼下有家冰室，你要喝冰美式还是冻柠乐？”展耀还没说话，白羽瞳就自言自语回答了自己：“哦，不应该喝冰美式，最近你睡得不大踏实，冰美式喝多对精神不好。还是喝柠乐。”

展耀很不满意自己就这样被安排，道：“我不喝柠乐，白羽瞳，你当是在哄小孩，怎么不先哄哄你自己？”

白羽瞳说：“可以把柠乐换成热牛奶。”

展耀一拽安全带，金属扣咔哒落锁，不理他了。

尽管港岛弹丸之地，这位教授的居所还是称得上偏远。这也不奇怪，毕竟港岛寸土寸金，老教授却自拥有一座有地下室的小独栋，那么这地理位置显然不能够十分优越。白羽瞳开车要途径沿海公路，公路宽阔，车辆也很少，或许因为现在正式工作日的原因，他们一路开来，前后一辆车也见不到。白羽瞳想起昨晚下班时候他和展耀经历的可怕拥堵，就不禁感叹这条路实在是得到许多眷顾。沿海公路比起市内狭窄的街道要宽阔太多，也没有前来分享空间的车辆，展耀都愿意打开窗子领略一下外面的海风，然后转头跟白羽瞳抱怨说外面连海风也是燥热的，赶紧又把车窗摇上。

白羽瞳面上波澜不惊，展博士每天必要和自己的行为博弈几个来回，这时候只要保持沉默让他自行完成自己的哲学思考，就万事大吉。但他也不能完全不回应，于是白羽瞳十分聪明地说：“过犹不及，一点点是好的，如果多了那就不好了嘛。所以你开一下，再关上，这就很合适了。”

展耀说：“对的，我这样做是很合适的。”

他们开了很久，沿海公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展耀想起港岛是一座岛，他其实没有非常严肃地研究过港岛的地图，当然啦，如果是在破案的时候，展耀完全可以精确地说出每一条他需要知道的街道的名字，但是他并不是作为展耀去认识那些地方的，明白一个地方在哪里，和对一个地方有所了解，是不一样的两个概念。展耀和白羽瞳并肩坐在这辆白色的超跑里，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狂奔，这场景甚至有几分老港片的浪漫。

展耀说：“要是这时候你的跑车突然没油或者抛锚，就更加像是电影里会发生的事情了。”

白羽瞳很不赞同：“我的跑车不会没油，也不会抛锚。”

展耀说：“你得承认这些事情都是有概率发生的。”

“是很小的概率。”

“那也有概率呀！”展耀说，“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白羽瞳搞不明白是谁在强词夺理了，他郁闷地瞥了一眼展耀，说：“我们现在坐在车上是要去办正事，展博士，你不要消极怠工，我们现在没油，或者抛锚，在路上停下来耽误工作的话，这都算消极怠工。”

展耀说：“这不是主观发生的，这是不可抗力。”

白羽瞳拒绝继续和展博士辩论下去。

他说：“不需要抛锚，我们可以从座位底下拔出枪来，这样也很港片。”

展耀惊讶：“你在座位底下放枪吗？”

“当然不啦！”白羽瞳说，“我可以假装从座位底下拔出枪，实际上枪还是从兜里拔出来的。”

展耀点点头：“好吧，这也算是仪式感的一种。”

“我们现在就是在度假。”白羽瞳宣布，“你现在就开始想象，我们正在美国西海岸享受金色的阳光。”

他们平静地享受了一回儿外面的风，还有车载DVD播放的音乐，之前展耀去书店扫书的时候意外淘到两张汽车发烧碟，里面装满欧美超白金歌曲，他当即就罔顾白羽瞳的意见，把DVD安插进白羽瞳爱车的碟机，当然啦，白羽瞳也没有立场拒绝他，在这种事情上听展耀的比不听要好得多，否则他又要面临一场永远没有胜利可能的辩论。毕竟在那之前他们已经为了展耀究竟要不要在疫情期间出门这种事争执过了，结局显而易见，白羽瞳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展耀搂着一堆新旧掺杂的书回家之后，把他拖进浴室好好洗涮了一番。

当然不是纯粹洗涮，白羽瞳必然是要给自己找点场子回来的。

现在他们就在听这些碟片的其中一张，是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展耀高高兴兴地哼了两句，好像他们也来到加州的阳光下，在公路上飙车，目的地是某间旅馆，接下来是一整个悠长的假期。他颇遗憾地说：“可惜现在不能出国，要是没有疫情就好了。”白羽瞳道：“你想得倒是很美，但是没有疫情，你以为我们还能有这份空闲在吗？”说完想了想，又道：“不过确实，要是没有疫情就好了。”

在理想的状态下，不应该有疫情，不应该有什么凶杀案。但展耀想到，即使是在这样理想的状态中，他们似乎也不可避免的要在今天前往那间偏远的小别墅，因为有一个老人由于严重的过敏失去生命，这种事情是生老病死中极其平凡的一例。沿海公路也有到尽头的一刻。展耀心算了一下，自从他来到SCI，已经又过去一个年头。展耀有时候会想自己老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白羽瞳老了以后又会是什么样子，虽然是悲伤的话题，但是只要想到那时候他们大概还是会像这样在车上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活力充沛地争执下去，事情又变得有些让人啼笑皆非，最终还是好笑居多。

加州旅馆已经是一首现在的小孩们不大会听的老歌，他们还会慢慢忘记世界上存在过这支乐队，甚至忘记世界上存在过DVD这种载体。也许偶像歌手的存在能让它再存活一阵子，但是还能有多久呢？这就是没有办法预测的问题了。他们会在SCI工作多久，未来会遇上哪些人，终结了别人的生命，或者生命被别人终结。展博士所谙熟的那些人心之中，关于生死有无数的答案和套路，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展耀知道自己的也不一样。

他偏头看了一眼白羽瞳，白羽瞳还在跟着碟片哼歌，展耀难得的产生了放弃思考的念头。

展耀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从公路出口开出之前，他意犹未尽地从后视镜里望了望身后的景象，说：“下次有机会还要来。”

白羽瞳随口应许：“下次休假的时候就来，我们可以开久一点。”

后来他们到了那间小别墅附近，白羽瞳说的那家茶餐厅就开在路口，他们先进去买了饮料。展耀最后还是在冻柠乐和热牛奶之间，折衷地选择了和他形象十分不符的热牛奶，但他要了常温的。展耀从白羽瞳的手中接过那杯东西，喝了一口，没发现自己嘴唇上有一圈白。

展耀踏出店门，白羽瞳叫住他，他转过身，白羽瞳就倾身吻掉他上唇沾上的奶胡子。

金色大道在他们脚下铺开。